前言

一切都與「貨幣」有關

　　從目前人們對高生活成本的不同觀點可以看出，民眾還是沒搞清楚貨幣價格水準的決定機制。很少人意識到，一般物價水準的決定原理跟個別商品價格有很大區別。比如，幾乎沒人意識到，任何商品的貨幣價格不僅跟商品有關，還跟貨幣有關，貨幣因素已經影響到每一種商品價格。

　　寫這本書，是為了盡可能簡單的闡明決定價格水準的一般原理，以及如何用這些原理解釋當下的「高生活成本」。

　　這些原理並不新鮮，其實就是李嘉圖及後來大多數經濟學家的那些著名原理。更詳盡的探討，請見拙著《貨幣的購買力》（The Purchasing Power of Money）。

　　如果這些原理是正確的，1美元的購買力，或者它的倒數─也就是「物價水準」（the level of prices），完全取決於五個因素：①流通中的貨幣量；②貨幣的流通速度；③支票存款數量；④支票存款的流通速度；⑤交易量。當然，這五個因素本身受更遠的因素影響，而更遠的又受進一步更遠的影響，一直無限遠。然而，不管什麼因素，只有直接或間接影響以上五個因素，才能影響物價水準。在我看來，倘若某個經濟學分支探究的是這五個購買力調節器，這個分支就值得被看作是一門精密科學，能夠精確闡述、證明，並進行統計檢驗。

　　這一百年來，世界一直飽受物價水準週期變動之苦，十幾億人的利益受影響，貿易擴張與貿易蕭條交替發生。可以說，在所有文明必須面對的經濟禍害中，一個購買力多變的貨幣本位，禍害是最為嚴重的。

　　我們將見證上述原理在美國極其有趣的一些應用。多虧美國國會在1913年底通過兩項偉大法令─關稅法和通貨法。比如，關稅降低，外國商品流入，從而促使黃金流出，這種流出會因國內價格下降或國外價格上漲而逐漸減少。通貨法則可能傾向增加銀行存款，從而抑制美國物價水準的下降，延長黃金外流的時間。如果這些結果接連發生，許多人可能會很吃驚，並對此發表一些評論。因此，讓民眾準確明白當下發生了什麼事，就變得尤其重要。不然，人們可能會提出許多愚蠢的建議。更糟糕的是，這些建議還可能被採納。

　　針對價格水準波動問題，我還在寫另外一本書，提出一套補救方案─美元標準化。希望這本書可以儘快出版。

　　感謝《北美評論》俯允我原封不動使用我的文章〈生活成本還會再漲嗎？〉（Is the High Cost of Living Going Higher?，1912年12月）一些段落。

　　此外，我還欠幾個學生許多人情，尤其是保羅．阿特金斯。多虧他們幫忙收集資料，我才能做圖分析。　　寫於1914年8月25日的補充

　　這本書印出之後，由於歐洲大戰爆發，最後沒有發行。這是個超大事件，自然對價格有重大影響。寫到這裡，戰爭才剛開始不久，因此我們幾乎不可能準確預測其後果。然而，可以肯定的是，整體上，戰爭導致的淨效應和最終影響是，加劇戰前就已有苗頭的物價上漲趨勢。生活成本的漲幅可能超過歷史上已知的任何東西的漲幅，尤其是在歐洲。戰後漲幅可能超過戰時漲幅。戰爭期間英國的生活成本增速很可能慢於其他國家，但戰後則會快於其他國家。戰爭期間，英國的一般物價水準甚至還可能出現反常下降。歐洲小國（如比利時）的生活成本漲幅很可能大於歐洲大國（如法國），因為後者相對自給自足。如果一國採用的是不可兌換財貸的紙幣，那麼該國的一般物價水準漲幅還會進一步加劇，加劇程度跟通貨膨脹程度一致。

　　以上就是戰爭可能對物價水準的主要影響。

　　然而，更重要的是，物價上漲對交戰各國人民來說是更大的災難，因為戰爭讓他們陷入極度貧困之中，也就是說，高貨幣價格將伴隨著低貨幣收入。按最好的情況估計，戰爭的成本將等於甚至超過參戰各國居民收入的一半。沒錯，這些負擔大多可以轉嫁到未來幾年，但即便那時，受先前資本的破壞和混亂嚴重削弱的資源，還得承受巨大的稅收負擔。

　　幸運的是，美國物價漲幅將低於歐洲。除非美國也捲入戰爭，而且美國人的賺錢能力基本不受影響。

　　當然，這裡講的只是一般價格的波動，而不是個別價格的波動。可以肯定，雖然許多物品價格會上漲，但有些也會下跌，有些會上下波動。實際上，分散物價是戰爭對物價的第一個也是最大的一個影響。食物價格飆升，債券價格暴跌。

　　為什麼會得出這些結論？在這簡短的補充說明裡，我們只能提幾個主要理由。

　　寫這本書主要是為了證明：物價水準通常是貨幣、信用流通與交易量之間賽跑的結果，看誰增長得更快。

　　戰爭期間，後兩名參賽選手都將稍作休息。可能兩者實際上都倒退了，但交易量比信用流通退得更快，這將導致物價上漲。戰後兩者都將再次膨脹（擴張），但信用流通將比交易量反彈得更快。這將導致物價進一步上漲。

　　如果仔細考察本書中近現代大戰的戰時和戰後相關圖表，你就會發現，物價水準往往在戰爭初期上漲，並在戰爭結束後再一次上漲。這些大戰包括克里米亞戰爭（1854∼1856）、美國南北戰爭（1861∼1865）、普法戰爭（1870∼1871）、美西戰爭（1898）、第二次布爾戰爭（1899∼1902）、日俄戰爭（1904∼1905）。美國南北戰爭期間，綠背紙幣的存在掩蓋這些事實。但以黃金表示的物價水準，在內戰後確實比內戰時期上升得更快。

　　愛德華．葛蘭德做了關於戰爭與物價關係的仔細研究，並於1901年11月在英國銀行家公會出版。他的研究表示，戰後貿易繁榮，價格上漲，直到危機出現（比如克里米亞戰爭後的1857年、南北戰爭後的1866年、普法戰爭後的1873年都出現類似現象）。

　　之前我們大膽提出，相對於歐洲大陸，英國的物價水準在戰時上升得較慢，在戰後上升得較快。因為一般認為，不管是戰時還是戰後，交易量的變化對價格的影響，在英國要小於在歐洲大陸；但貨幣和信用流通變化對價格的影響，在英國要大於在歐洲大陸。與其他國家相比，戰爭期間英國從工業界抽走的預備役人員更少，因物理破壞而中斷國內貿易的可能性也較低。甚至，英國對對外貿易的保護也比其他參戰國全面得多，受到的干擾少很多。而且不管怎樣，這種規模龐大的對外貿易可能就占國內貿易的十分之一而已。另一方面，由於英國信用基礎比歐洲大陸完善得多（要知道，支票在歐洲大陸至今都沒普及），因此，相比歐洲大陸，英國現金和信用流通的減少，對物價水準的降低有較大影響。同樣，相比歐洲大陸，戰後信貸反彈在英國產生的作用更大。